天博此次二月刊的封面拍摄以中国传统戏曲中的“生、旦、净、丑”四个行当为灵感,通过与当代服装语言的结合来展现多元的时装文化主题。
为此,我们专门邀请了中国戏曲学院京昆系副教授杜鹏来作为京剧方面的文化咨询和造型指导。这位从梨园世家走出的京剧行家,带着家族近百年来对于这门国粹艺术的热爱与珍视,继续着传承与创新。
七岁开始学戏,八岁登台表演《四郎探母》,京剧在杜鹏的人生里已经占据了三十余载的时光。杜鹏出身于梨园世家,祖父杜奎三从上世纪20年代开始学习京胡,曾为京剧“四大名旦”中的尚小云、程砚秋、荀慧生等伴奏操琴,1956年与梅兰芳、李少春出访日本,还为主席、周恩来总理演出过……在京剧的黄金年代里,作为业内赫赫有名的琴师,他也在不遗余力地把自己的京胡伴奏技艺持续不断地传授下去,弟子遍布全国各剧团;父亲杜凤元一方面继承了老一辈杰出的京胡演奏技巧,多年来活跃于诸多京剧舞台,一方面对京剧器乐教学、音乐理论进行研究,从中国戏曲学院毕业后一直留校任教,如今70岁依然活跃在教育一线;第三代的杜鹏自幼从春芽少儿艺术团学戏,直到中国戏曲学院,扎实地训练、打基础,毕业后也选择了与祖父和父亲一样的道路,留校任教。“一方面能守着老前辈,多继承一些传统的东西;另一方面从学历、眼界等各个不同的维度也能有所成长。”任教二十余年,其间取得了博士学位的杜鹏始终在探索创新的教学方式,在保持戏曲传统行课方式的基础上天博,注重传统与时尚的对比,融入多个艺术文化领域方面的知识。也正因如此,在本次拍摄中,杜鹏方能撷取国粹之精华,将其引入到丰富多元的视觉呈现中。
作为本期封面拍摄京剧方面的造型和文化指导天博天博,可以将工作中具体的沟通和推进过程跟我们分享一下吗?
我是接到张艺谋导演工作室周建蕾老师的推荐,加入到了这次的拍摄中。首先,我跟VOGUE团队负责造型的编辑老师进行拍摄方向上的前期沟通,我们需要确定的,是给千玺做一个纯粹的京剧造型,还是做一个与时装结合的跨界的尝试,这非常重要。经过商议,我们确定是后者。像这种传统和现代的结合,我也很喜欢,对我来说是一次很好的尝试。我结合千玺自身的形象气质,并经过慎重考虑之后,我从生、旦、净、丑里选了八个人物,每一个行当里各两个,让对方再进行挑选。最终,生行里选择了武生赵云,旦行选择了《贵妃醉酒》里的杨贵妃,净行选了《霸王别姬》里的霸王,以及丑行里《三岔口》中的刘利华;在这个基础上天博,再进行二度创作。我提供了这些人物和剧目中涉及到的道具,比如杨贵妃的金扇子、霸王佩戴的宝剑等等。之后,VOGUE的造型团队再将之与现代的时装、妆容做融合。所有的沟通和推动都非常顺畅,是一次非常好的学习经历。
千玺给我的感觉是一个很安静的小伙子,虽然话不多,但是在拍摄的时候非常投入。他对京剧的感悟是有基础的,使用道具的感觉非常准确,比如说拿马鞭、拿枪、拿扇子,对于没有学过京剧或戏曲的演员来说,通常会拿不准,需要老师来教,而教过也未必能吃透;但千玺是一教就会,悟性非常好,有些甚至不用教,我有时候会特意先看一看他拿这个东西有没有一种基本的感觉在里边,我觉得他上手非常准,说明他在自己的感悟、自身建设和在学习表演的经历当中,接触过很多这方面的训练,对于传统的东西有很好的基础和底蕴。
现在也有很多流行文化从不同层面借鉴京剧的元素,您有觉得不错的、印象深刻的例子吗?
2008年北京奥运会的时候,博尔特在广告片里就呈现了半边脸画上京剧脸谱的形象,脸谱的颜色融合了博尔特自己的国家牙买加标志性的民族色彩。可能对于博尔特来说,他不一定熟悉京剧是什么,但是当他半张脸勾上这么一个京剧脸谱之后,喜欢他的人不分国界都有可能去了解这个传统艺术。包括很多影视明星,也都很喜欢京剧,喜欢唱两口儿;还有一些曲艺名家,他们甚至能上台演一个片段,也能帮助京剧出圈。这之中争议也存在,有的观众可能觉得不够纯粹,我认为不用想太多,大家都是出于喜欢来做这件事,那就会有好的带动作用。
过去的人看戏曲能看上大半天甚至一天,后来人们去剧场看舞台、看电影也差不多两小时起,而现在进入到了以分秒为计量的短视频时代,您觉得这对于京剧这种悠久的传统戏曲来说是否越来越有冲击?
当然有冲击,但是我想这个还是要分两面来看。所谓的短视频,包括现代的很多视觉、听觉形式,不光对京剧有冲击,也曾一度对电影、对很多的传统艺术都有冲击。同时这些冲击也并不只存在于我们中国,放眼世界,传统的文化艺术形式都会面临这个问题。但是从另一个角度看,每个人喜欢的东西不一样,我们不能只想着盲目地去迎合冲击,而恰恰应该把自己的传统坚守好,守正创新,让那些喜欢看京剧的人继续喜欢看,同时通过一些方式,通过各方面的努力,让更多的人来关注和了解京剧并逐渐喜欢京剧,这才是方向,而不是去本末倒置,舍弃掉原有的好东西,各种艺术都有它自己独特的魅力。
学习京剧作为一门苦功夫,从小就要开始练,都是童子功,对于这个时代孩子们的职业选择来说,是否难度偏大?
我认为还是有困难的。我们初高中合一起中专学六年,有的小学时候就开始学,大学本科再学四年,这就是十多年,再上研究生,可能就是十四五年,最后还不见得“出来”,也就是不见得能成为“角儿”或明星,跟其他行当比确实是有一点困难。但是我想,就跟喝酒一样,有的人可能喜欢喝三年的,有的人喜欢喝八年的,还有的人想喝十几年的;选择不一样,道路不一样,艺术形式不一样,观众的选择也不一样。可能到一定年龄以后,当人沉淀下来,有一定的阅历之后,会更愿意看这些功夫深厚的东西。对于我们自己来说,这也是一个机遇与挑战并存的情况。
每一个学京剧的男孩,在青春期都会经历一个变声的过程,女孩也会面对这个问题,但通常转变不会像男孩那么大,这可能是困扰所有男性京剧学习者/从业者最大的一个困难。包括我自己在内,小时候是个像小明星一样的人物,变声以后,转变成了学习者和老师,不像以前能够完完全全地在剧团、在舞台上风光,这对自己肯定是困难的。但当你遇到阻力以后,积极地去改变,就可能会在另外一方面走得更加顺畅。同时,变声的问题我们行内人也需要不断研究探索,看如何能把损失减到最小,比如说年纪小的演员先多学些文武并重的戏,少唱一点文戏,这样对他嗓子可能是更好的保护,这是我个人的体会。希望有一天能有更多的人来了解、研究这个问题。
就像这次拍摄,如果受千玺的影响,能有更多的年轻人想来了解一下京剧,那我觉得就是一种促进。任何一种艺术形式都不能闭门造车,不能只是行里人自娱自乐,要多领域的人来带动,用京剧的融合性去提升大家对这门艺术的关注度;再加上我们自己苦练内功,把传统继承发展下去,方方面面结合在一起,这才真真正正是对京剧艺术的推动天博。推荐